楓

十六　絕望之夜

「那是我最不想回憶的噩夢。」沈萍茹小姐講到後面，臉色沉重，扶著額頭喃喃自語道

「噩夢？」我疑惑的問
睨了我一眼，對方開口「因為我那時候才剛下班，所以沒有見到全部的過程，也只有墨願跟白癡大姊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但那的確是個不想回想起來的噩夢。」

那一晚，剛下班的沈萍茹遠遠就看見遠處正冒著黑煙，而且離家似乎非常近。

當他到達時，家已經一片焦炭，謝庭蓉在旁不斷哭喊著，喊道喉嚨都啞掉了仍試圖沖進大火中但被大人們阻擋下來

「放開我！放開我啊！裡面、裡面還有人啊！」接過手抱在懷裡的謝庭蓉彷彿沒注意到身旁的沈萍茹，仍失去理智的大喊

「快點去救她！快、快點救她！沈…..沈萍媛受了傷還在裡面啊！！」謝庭蓉搖著女子的手，眼淚如斷了弦的珠子不斷從眼眶中滑落

沈萍媛，受傷？

「為什麼沈萍媛還在裡面？」那個白癡大姐應該帶著謝庭蓉逃出來才對啊！沈萍茹不解

「陳勢銓，陳勢銓派人來打沈萍媛，雖然全都打敗了，可是、可是他的腳踝被對方割了一刀，然後…..然後對方就放火，就這樣，快點去救，不然會來不及啊！」謝庭蓉急急忙忙的解釋，可看到進去後出來的消防人員遺憾得搖搖頭時，眼神已經絕望了。

「之後我就帶著謝庭蓉搬到這裡來，到她八歲被Ｋｅｙ帶走之後成了墨願。」沈萍茹小姐長嘆了一口氣。

她還記得小妮子離開的那一天對她說的，黑夜剛來臨時，已經整理好行李的小孩子面無表情的站在客廳，冷冷的目光看著她，卻帶有一絲苦澀

『我不會拋棄這裡，只是暫時離開。』

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過了。

任性的無藥可醫。

沈萍茹心想，喝了口茶「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見她，但是他沒有回來我也沒組織的消息，見面這種事怎樣都不可能實現。」

「沈萍茹小姐……」

目睹一切，知道兇手的墨願，當初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離開的，那應該是極度憤怒跟悲傷而選擇走上殺手這條路的。

我是這樣想的，但真的要說的話，我不是墨願，並不可能了解。

「墨願跟我說過，她的頭髮有一搓染成藍色的，她說他想讓沈萍媛看到她的樣子，所以把頭髮染成藍色的。」複雜的說，如果可以我想沈萍媛小姐應該是不想要看到墨願，或者說謝庭蓉變成這樣冷漠的人。

把一切都封鎖在外頭，在完成目標之前把自己關在復仇的牢籠中折磨著自己回想著過去，但她現在有這個實力，絕對會去殺掉陳勢銓。

「…..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風格，那個夜晚過後我把她送去學校上課，開始變得冷漠，但風格仍沒變。」
風格？我疑惑得眨了眨眼

「對於喜歡的人事物，非要不可，就跟學吉他的時候一樣，白癡大姐當初怕她被線割傷不肯讓她學，她吵了整整一個月。」喝了口茶，悠悠的目光掠過一抹懷念「她喜歡跟沈萍媛一起玩，那時候也是吵了一兩個月才讓她玩射飛鏢的，不論沈萍媛做什麼她都吵著要跟…….連踏上殺手這條不歸路也一樣。」

「完完全全……一個樣…….」

一個樣嗎….

「故事聽完了，你也差不多要離開了吧。」沈萍茹小姐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是差不多了……」已經六點半了，還好今天有跟老闆娘請假。

是說，我好像不小心讓小露連代三天的班了….回去應該會被揍吧。

『鈴鈴鈴──』接起手機，還沒開口對方就已經先打斷了『你在哪！？』

溫妮小姐充滿焦躁跟混亂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下一句話，讓我頓時腦袋一片空白

『墨願把冥打昏跑去找陳勢銓了！組織現在派出了哈帝斯要去把墨願抓回來！』

『如果墨願打不贏的話就會死啊！』

…..死？

「等等！為什麼？！」墨願這樣算是違反規定嗎？！為什麼啊？！

『…..組織規定第二條，不能因私人恩怨而去殺人。』

那一瞬間，我立刻就想到了，燒死沈萍媛的陳勢銓。

就因為這樣要派出第一殺手去殺墨願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墨願在加入組織之前就應該清楚了。』溫妮小姐說完，掛了電話

而我走出火車站之後，一眼就看到了犽洛先生正站在我面前，神色略有點不安

「坐上車吧。」

點了點頭，坐上車。

「我們要直接衝去陳勢銓的家，墨願現在應該已經突破了大門。」犽洛先生臉色凝重的說道「哈帝斯過不久應該也會衝過去。」

「對了，隔壁這位先生是？」紫色長髮，瀏海蓋住右半邊的眼睛，手上還繞著層層繃帶，虛弱的笑著

「我就是被墨願打傷的那個冥…..請多指教。」冥先生伸出另一隻還可以動的手，正要握上去的時候，犽洛先生傳來句話「勸你最好不要握，這傢伙手裡藏針。」

嚇得我立刻縮回，冥先生似乎還惋惜的嘖了聲。

……那個惋惜的嘖是怎樣，沒刺到人你不甘心嗎。

「不要這時候還想陷害人了冥，他是墨願的同居者，光是這點你就不該下手。」

「嘛～偶爾玩玩可愛的小人物，也是一項消遣。」冥先生說完還哼著奇怪的曲調。

可愛的小人物是怎樣，我只不過是小百姓好嘛！不要把我當成消遣的東西！

一路上，犽洛先生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也轉彎好幾十次不斷的被按著喇叭，覺得今天開車出門的人都挺衰的，因為遇到不會遵守交通規則的犽洛先生。

「蛤？交通規則？那種東西在緊急時刻誰管它！沒把它當成個屁就不錯了！」以上來自連闖三個紅燈的犽洛先生的發言。

不得不說，犽洛先生真的可以去當賽車選手了，這種急速闖紅燈跟過彎讓我覺得我都快把身體內的五臟六腑給吐出來了。

下一次絕對不要坐犽洛先生開的車，尤其是這種緊急事件。

「犽洛這樣開車已經算是不錯了。」前面的冥先生飄來淡淡的一句話，從後照鏡瞥了眼臉色難看的我

「如果是墨願開的話，可不只這麼簡單了，大概飆到看不見影，尤其是摩托車。」冥先生似乎有點玩味的笑了笑「通常她騎過的車都活不過一個月。」

………

你們這群怪物我絕對不搭你們的車。

尤其是前三名的。

在我們抵達大門時，看了看心臟已開洞倒在階梯上死去的兩位警衛，不用想這是誰下的手，我們靜靜的踏進這大宅邸。

艷紅的鮮血要嘛不是噴灑在牆上，要不就是在地上漸漸乾涸，屍體東倒西歪，有的甚至不成人形，連臉的模樣的看不出來，刀械閃著冷光，默默的看著我們走進裡頭，不發一語。

這些人，都是墨願下的手。

我在沈萍茹小姐那的時候，墨願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你當心一點喔。」拍拍肩膀，我抬頭看向犽洛先生，對方卻只是嘆了一口氣，無奈萬分的開口：「看來墨這次真的下狠手了。」
什麼？

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我想我就是那隻尋死的貓，一低頭，一顆血淋淋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的眼睛，很明顯被割頭的頭顱正滾到我腳下

「哇阿阿阿───！！！」然後，我，不小心，把它踢飛了。

頭顱在空中畫出個完美的弧度然後穩穩得掉落在噴水池裡。

「十分。」冥先生笑笑的從旁走過。

還評分哩！不過還真沒想到可以拿到十分。

等等這不是重點啊！！有點惱怒的跟上眼前兩位男子的腳步，眼前一扇雪白大門，門前有著更多凌亂的屍體橫躺在我們面前。

墨願，在這扇門後面。

推開門之後，黑髮少女正居高臨下，眼神狠毒的盯著奄奄一息的男子──陳勢銓。

「不愧是沈萍媛的….後輩，真，強悍…..」說到一半，又吐了口血出來，男子倚靠在書櫃，眼神滿是後悔。

墨願卻遲遲不肯給最後一擊。

「你早就知道了我是那個小女孩了吧？」墨願冷冷的抹去臉上的血液，這才注意到，她的身上都是血液，不論是黑色的外套或是雪白的大腿，槍枝跟匕首都是腥紅。

「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也早就知道你遲早會來，在我那時放火燒了房子卻沒有你的屍體時候。」陳勢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父親，也是你下的手吧？」

「陳彥軒嗎？是。」墨願走去坐在辦公桌上，淡淡的說道「他是我在進入組織後第一個殺的。」狠毒的眼神如同緊迫盯著獵物的猛虎，一字一語充滿怨恨

「我不會給你最後一擊的，血放著流你也會死。」墨願勾起冷酷的笑容。

然後，少女跳下桌子，走到男子面前抬腳狠狠的踹了男子胸口，因為這衝擊而吐了第二口血出來。

男子的氣息感覺更微弱了。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墨願語氣不善的問，不等我們反應繼續開口說道「組織不是已經派出哈帝斯了嗎？你們也想跟著過來送死是嗎？」

「我不需要陪葬品。」眼神狠狠的瞪著，「滾。」

「你以為說滾就滾嗎？」冥先生笑笑反問，但我卻覺得他在生氣「擅自搶走別人的任務的你，沒資格喔。」

少女聞言，笑了笑，一道亮光閃過，冥先生倒在地上另一隻原本完好的手此時正以不自然得扭曲警告著不聽話的下場。

「你…..」努力的抬起頭對上少女的目光，冥先生不復剛才的悠然「墨，你不一定打的哈帝斯，上層….還需要你…..」

「所以呢？」墨願走回去，坐在辦公中上「不需要陪葬品，滾。」

「那我呢？」柔柔的聲音卻不向以往輕鬆，反到帶點冷漠，溫妮小姐拿著傘指向墨願「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我從來都不聽別人說的話。」墨願冷冷的道，接著眾人眼神一變，紛紛遠離窗戶，墨願更是跳到離門口最近的地方。

──哈帝斯。

黑如墨的長髮，陰冷的眼神，身穿著皮外套跟牛仔褲，冷冷得看向墨願。

「依上層只是來帶走違規者──墨願。」

「你真的很聽上層的話呢，不愧是他們養的走狗，哈帝斯。」不知何時臉頰被劃了一刀的墨願，嘲諷的笑了笑，掏出匕首。

「快走，犽洛。」溫妮小姐沉著臉色說道

「說什麼鬼阿。」很不客氣得把冥先生丟到我身上來，犽洛先生走到兩位少女身旁「再怎樣，我也是殺手，可不能隨便丟下兩個女生跑了。」

雖然這兩女生強的見鬼。

「小弟弟，你就直接開車跑了吧，這附近有家醫院把冥帶去治療吧，放心那家醫院是我們組織的。」抄出兩把彎刀，犽洛先生很有自信的笑了笑。

所以，我現在要逃的意思？

不讓我分心似的，哈帝斯瞥了我一眼，連眼睛都還來不及眨，就在我以為我要死的時候，墨願擋下那一刀。

「滾。」

「…我，我才不要！我可是來這裡接你回去的！」當句子沖出口的時候我後悔了，說這句話絕對會被墨願打死！

然而少女重重的把男子踹遠之後，回頭勾起了淡淡的弧度，感嘆似的說了句話

「…..我連能不能活著，都還不知道呢…..」說完，趁著溫妮纏上男子時，看向我

「喂，叫我名字吧。」

「呃，謝庭蓉？」語落，我看到墨願真切的笑容，是一個很淡的弧度，眼神卻很柔和，下一秒少女把我踢出了大門。

在一刻我聽到了

──『再見。』